安若霏自曝是楚伊的初戀。

寧芷芊聽著驚訝, 卻完全沒有自己置身修羅場的意識：初戀也是前女友，她剛見過一個俞若姿，有經驗，該怎麽交流就怎麽交流，淡定地說了句客套話。

安若霏皺眉, 隨後勾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, “你好像不驚訝？”

“……”寧芷芊一楞, 雖然心裏想著“你沒趙影後妖艷又沒俞若姿鬧騰，再漂亮也沒楚伊漂亮有什麽好驚訝的”，但還是看在客人身份的面子上說了一句, “不是，挺驚訝的，這世界真小。”

她的演技不怎麽樣, 安若霏又皺了皺眉，隨後轉開話題了, “是啊, 謝謝你們給我做了這麽好的蛋糕。”

關於蛋糕的話題, 喬不會缺席, 湊過來說, “寧很認真, 沒有她，蛋糕不會這麽漂亮。”

“您才是最認真的。”安若霏誇讚, “連字都考慮到了, 不愧是完美大廚。”

喬搖頭, “我不完美，記者寫錯了。”

“您別謙虛了。如果我的朋友不指定寫上中文，您就可以獨自完成一個完美的作品了。”

上司被恭維，寧芷芊原是乖乖地站在旁邊當背景板，掛著笑即可，聽到這話覺出不對了：這句話表面在誇喬的技術高超，經安若霏輕飄飄的聲音說來，怎麽有點“她的中文字使得蛋糕不完美”的嫌棄意思？

寧芷芊瞥了一眼安若霏。

安若霏也在看著她，下巴微昂，用清傲的姿態把她上下打量一遍。

寧芷芊看懂了。

不是有點嫌棄，安若霏就是一邊吹捧喬一邊看不上她。

作為練了數遍才寫出兩行中文的人，寧芷芊很不高興，礙於喬在場和安若霏的客人身份又不能說什麽，只能別開眼不看人小小表達一下不滿。

“寧小姐。”她避開，安若霏不樂意，主動把話題引到她的身上，“也得謝謝你把我的名字寫得這麽漂亮。”

寧芷芊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句，“不客氣，應該的。”

“一起吃蛋糕吧。”安若霏說，“我們特意等著呢。”

喬答應了，寧芷芊只能跟著。

切蛋糕的時候，安若霏拿著刀子，一邊把字給抹開一邊跟喬解釋，“用刀切自己的名字不大吉利。芷芊，你能理解吧？”

“嗯。”寧芷芊看著自己練了百八十遍才寫出來的字被這麽抹開，原是不舍得，對上安若霏虛偽的笑就直接是不舒服了，友善提醒，“抹開也不大好，以後還是盡量避免吧。”

她鮮少說話，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讓安若霏措手不及。

喬是個外國人，很想融入這裏，聽到自己不懂的知識馬上湊過來問，“為什麽？”

安若霏只能跟喬解釋，錯過了懟她的良機。

主人公安若霏面露不悅，其他人不怎麽敢說話，接下來的吃蛋糕就是安安靜靜了。

雖然安若霏不怎麽樣，但蛋糕是無辜的，蛋糕胚被椰子糖漿浸過，夾層有堅果，甜度適中口感豐富。寧芷芊本著學習的態度品嘗著，不在意安若霏帶著喬和朋友聊成一片，忽略自己的事情。

尋常人吃多了蛋糕會覺得膩，喬和她天天接觸甜點，更是不愛多吃，雙層蛋糕最後只解決了一半，大家就轉向其他的吃食了。喬看了看時間，提出要走，“抱歉，我要工作。”

“好吧。”安若霏轉頭問她，“你呢？要回去寫字嗎？”

寧芷芊聽著自己的工作被這麽形容，有了怒氣，“我的工作不止是寫字。”

“哦。”安若霏不以為意，“那要留下一起玩嗎？”

安若霏說這話尚能帶著笑意，其他人就有點不客氣了，大咧咧把寧芷芊打量一遍，見著樸實的針織衫和牛仔褲沒什麽反應，瞥見她腳上那對沾了不明汙漬的運動鞋就對視一眼，有意無意看向漂亮的地毯。

寧芷芊有那麽一個趨炎附勢的媽媽，見多了勢利眼，對於這樣的打量倒也習慣了。這群人不願意跟她呆一塊，她也同樣，肯定要拒絕安若霏的提議。

不過，她不想這麽白白被嘲諷了。

“不了，”寧芷芊揚起最開心的笑容，用了甜甜的嗓音說，“伊伊在等我吃飯呢。”

——

重回28樓，寧芷芊沒有為最後收獲的一批吃癟表情感到喜悅，只覺渾身酸軟，疲累更甚於在廚房裏冒著低溫冰凍寫了幾十遍一模一樣的字之後。

她一進門，楚伊立即迎上來，“回來啦。”

“嗯！”寧芷芊首先看的是空空的茶幾，“你怎麽沒先吃飯？不用等我的。”

“我一個人吃不下，”楚伊拉著她坐下，拿了菜單挨著坐一塊看。“你餓了吧？看看想吃點什麽。”

寧芷芊沒去看菜單，偷偷打量楚伊的側臉。

她想著要不要說安若霏的事。

“怎麽了？”楚伊註意到她的眼神，笑著問。

寧芷芊看到這張明媚的笑臉，不忍心毀了，決定不說，“沒什麽，看看吃什麽菜吧。”

楚伊卻什麽都明白，“你見的客人是安若霏吧？”

“……”寧芷芊這才知道初戀姓安，“你知道？”

“嗯。”楚伊嘆口氣，“對不起，我應該陪著你一起去。”

“不不不，你不去是對的！”寧芷芊想起安若霏話裏帶刺、面上卻擺出斯文微笑的樣子就來氣，“你要是去了，肯定會受欺負。”

楚伊聽得一楞，“受欺負？”

“呃……”寧芷芊發現自己說得太直白了，猶豫著要不要往下說。

“芊芊，她是不是欺負你了？”楚伊搭著她的肩膀，輕輕帶了她轉過身直到面對面對視，“不要瞞著我，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呢？”

寧芷芊心想也是：她昨天還撲在楚伊懷裏一把鼻涕一把淚，今天怎麽能裝高深莫測，說一半留一半惹楚伊不高興呢？

“不算欺負，她說的話不大好聽而已。”寧芷芊照顧著楚伊的心情，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，“但我覺得她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，你脾氣這麽好，要是被她諷刺了都不會還口，平白受欺負多委屈啊。”

楚伊靜靜地看著她。

寧芷芊眨眨眼，思索著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了。

“噗哧。”最後，楚伊笑了出來，輕輕說了一句，“終於有人覺得安若霏會欺負我了。”

這話的聲音挺小，比起跟她交流更像是自言自語。寧芷芊聽得迷糊，湊過去問楚伊，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沒什麽。”楚伊避而不答，“安若霏諷刺你了？”

“是啊，但我還擊了。”寧芷芊昂首挺胸，控制不住地露出驕傲臉，“我不是這麽好欺負的。”

楚伊笑了，捧著她的臉誇，“你怎麽這麽可愛！”

寧芷芊被誇懵了，“啊？”

楚伊直勾勾盯人，沒說話。

寧芷芊感到捧著她臉頰的指頭微微動了一下，像是在撫摸。她被這股若即若離的觸碰給勾出了癢癢的感覺，垂眸抿唇，活動了下面部倒讓臉頰更加貼合楚伊的掌心了。

這是要幹什麽呢？

寧芷芊摸不準，只知道自己感覺挺害羞的，沒去看楚伊的眼睛。

“點菜吧。”楚伊還是放開了她，“你想吃什麽？”

“熱的！辣的！我剛才吃了蛋糕，現在嘴巴冰冰甜甜的，不大舒服。”

“好。”楚伊翻到了川菜，“你選一下。”

寧芷芊開始專心選菜。

楚伊陪著她看了一會兒，被手機震動引走了註意力，“奶奶怎麽在這個時候打電話。”

“可能想你了。”寧芷芊覺得奶奶很可愛，幫著說好話，“你接一下，跟她聊聊天嘛。”

楚伊想的跟她不同，“我覺得是想你了。”

“先接電話吧。”寧芷芊不想讓老人家等急了。

“視頻電話，你介意嗎？”

“不介意。”

楚伊這才放心接了，張口是一句甜甜的喚，“奶奶。”

奶奶叫的名字卻不是孫女的，“芊芊呢！”

楚伊悠悠嘆口氣，把手機轉向寧芷芊。

寧芷芊配合地打招呼，“奶奶好。”

“哎喲，芊芊怎麽看都這麽漂亮。”奶奶慈愛道，“好想天天看著……伊伊，怎麽錄像啊？”

楚伊答得簡單粗暴，“找管家，他會幫你的。”

“哦，芊芊你等一下。”奶奶真的找人去了。

寧芷芊不嫌無聊，乖乖捧著手機在原處等著。楚伊見過她的手燙傷、發冷、凍紅，最看不得她這種把自己當人形支架、累著胳膊的方式，伸手幫拿，還記得從身後繞過去，環抱著保持視頻的角度。

“好了，我開始錄像了。”奶奶學會回來了。

寧芷芊體貼說，“奶奶，你想見我的時候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啊。”

奶奶笑得臉都皺了，“芊芊真乖，但我不能妨礙你工作。喬說了，你有天分又努力，將來會成為很了不起的甜品師哦。”

“是嗎！喬真的這麽說？”

“是啊。”奶奶話鋒一轉，“他還說了一件很奇怪的事。”

寧芷芊頓時緊張了，“什麽？”

“他聽霏霏說，你和伊伊是假情侶。”奶奶嘆一口氣，“怎麽回事？”

寧芷芊心裏一咯噔，轉頭看向楚伊。

“假的，你別聽他們亂說。”楚伊果斷否認。

“可我好不安。”奶奶捂心口，做出難受的樣子，“我老是做噩夢，看到你一次次落得沒人依靠，孤獨死去的下場，唉，老是睡不好……”

楚伊無奈，“奶奶，你別自己嚇自己了。”

“奶奶，你沒事吧？”寧芷芊沒有經驗，見到奶奶捂心口真以為有事，“不舒服要找醫生檢查，不能忍著。”

奶奶忽的看向她，“不用醫生，我知道怎麽治。”

“嗯？”寧芷芊乖乖等答案。

“你們親一個，”奶奶來了精神，嘴角隱隱有上翹的趨勢，“現在。”

楚伊和寧芷芊：“……”

寧芷芊尷尬，楚伊默默地收回了搭在她肩上的手。

她們僵持著，奶奶不幹了，像是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樣撒潑，“哎喲餵，我一把年紀了，都享不到兒孫福，這麽一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能實現，活著還有什麽意思，死了算咯！”

“奶奶，”寧芷芊哭笑不得，“您別這樣。”

奶奶盯準了她，“芊芊，你不願意嗎？”

寧芷芊為難，“我……”

“原來你們真是假的！”奶奶喊了聲，頓時上不來氣了，捂心口不斷喘息著往後倒。

“奶奶！”寧芷芊慌了，“你別急，我們是真的，我們聽你的！“

奶奶馬上呼吸順暢了，只是捂心口的姿勢沒變，有氣無力的聲音也沒變，“真的？”

寧芷芊咬咬唇，求助地看向楚伊。

楚伊好像沒受到影響，淡定幫著答，“真的。”

“趕緊的。”奶奶催著，“親一個。”

寧芷芊僵著身體，不知該怎麽辦。

楚伊知道。

“芊芊。”

寧芷芊聽到一聲柔柔的喚，回過頭，被挑了下巴。她楞楞地看著逼上來的楚伊，距離愈近，撲通的心跳和熱燙的臉頰愈發不能控制。

慌張無措之下，她只能隨了本能，閉上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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